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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NCarrot 于 2013-7-22 14:24 编辑

第一题

我想,自由意志自由感是两个概念,前者是本体论意义上的,后者是认识论意义上的。首先来解释一下完全决定世界的在认识论意义上的不可证伪性。

「完全决定世界」在这里是这样定义的,如果有一个确定的世界状态,那么,这个世界状态完全决定了历史和未来。

首先我们可以证明「我们无法证明我们的世界不是一个完全决定世界」。这个证明由一个思想实验给出:不妨假设我们发明了时光机器,并且我主观上回到了符合我记忆中的过去,但是,由于这个世界中有两个我,这个世界和过去我真正经历的那个世界就是不同的。因此,根据「完全决定世界」的定义,我们并不保证这个我们自以为穿越过去的世界和我们真正经历的那个过去相同,因此这种意义下的时空旅行,即便成功了,也不能作为反对完全决定世界的依据。

另一方面,如果你真真正正地穿越回去了,那么连你的大脑状态也会回到过去,这就保证了你头脑中没有对应的问题。因此这种穿越,即便成功了,也在认知上是无意义的。

(当然,前一种情况实际上还可能有更为复杂的情况:世界上的确有两个你,只不过你忘记了你和未来的你会面的情况。但是这种情况依旧不能证明你不处于完全决定世界中,因为至少,从你的主观时间的角度出发,你面前的那个过去的你和现在的,来自未来的你,已经不是同一个对象了。你只能够认定这个对象在未来会变成你,但是你却没有任何其它理由把他和你联系在一起。事实上这种情况下,用来反驳任何反驳完全决定世界理论的依据,本质上都是怀疑论的:我并不试图证明完全决定理论是正确的,只是,它和它的对立面都没有充分的证据而已。因此它们在本体论的可能性上是开放的。)

因此,从认识论的意义上,我们不可能知道本体论意义上的世界是不是决定的。进而,我们也不可能知道本体论意义上的世界是不是非决定的。

但是,作为一个物理主义者,我认为自由意志是不存在的,或者,至少是没有经过良定义的。即便我们承认了量子力学,反驳了决定论,难道我们就有拥有自由意志的半点可能性了么?不。因为实际上我们的意识不过是不再由一个确定了的东西所决定,而是同时还由另一种不确定的东西决定,这种情况下,我们依然称不上拥有自由意志。

本体论意义上的自由意志从根本上来说是无法想像的,因此是不存在的。当然,这个论证的前提是我们承认「人类的意识完全地在因果意义上由我们大脑中的神经元以及附属结构所决定」。

认识论意义上的概念就是「自由感」了。

自由感总体上来说是一个我自创的词汇,这个词也完全不用解释:这个词是自明的,就和意识一样。有意识的人知道意识是什么,没有意识的对象怎么也不会知道意识是什么。这个词并不是一个描述性的词汇,我并不希望用这个词来描述什么,或者是用这个词来作为一个东西的定义。我只是在以一种粗浅的方式来指称这种感觉,或者说,这种心灵状态。甚至我在想,自由感是不是必然伴随着意识,也即,不可能存在一个有意识的个体是不自由的。不过这一点我没有更多的证明方案,也没有恰当的反事实可能性来反驳它。所以在这里我并不讨论自由感和意识之间的关系。

自由感的产生本质上是由于无知,也即,我们缺乏对于自己即将选择的行为的知识。但是实际上有着更为深刻的原因。

我们都知道「这句话是错的」这样一个句子,构成了悖论。因此,不具有自由感的有意识个体本身也就构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悖论:比如说,如果我说「我知道我今天中午会吃饭」,那么似乎我就是确凿地、不可更改地决定了我的行为。但是另一方面,我似乎有能够决定我今天中午不去吃饭。这就使得我们自身实际上没有可能真正地决定自己的行为:因为我们总能想像一个反方向的情况。或者,退一步,我们至少可以决定我的思想,比如说我可以决定,在这一段时间内好好想这篇文章,脑袋里面不哼《贼喜鹊》的序曲,但是事实上我也可以选择反方向的思想,由于这种思想几乎不涉及外部动作,所以没有所谓的外部干预的可能。而事实上「我知道我总可以选择不这样做」在某种意义上就和「这句话是错的」有着类似的结构。只不过前者包含了某种时序关系在其中。

因此,自由意志的本质就是对于自己的选择的无知:虽然我们最后的确作出了一个确定的选择,但是实际上,我们在真正完成选择之前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是什么。

自由感在人类伦理学中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至少可以充分地对「没有自由意志,因此也就没有道德」来进行还击。

第二题

机器人不可能拥有自由意志,原因同上。

另一方面,机器人是否可能拥有自由感,答案也很简单。如果这个机器人的电路系统拥有着和某个人的神经系统完全意义的拓扑结构,并且在对应的部分有着完全一样的电信号,那么我们就没有理由认为,这个人和这个机器人有着不同的意识。这是物理主义的一个基本假设。这种形而上学的假设似乎很没有讨论的必要:对于接受者来说,这就是自明的,对于不接受者来说……╮( ̄▽ ̄")╭

当然,有一种观点认为,只有神经元才有可能产生意识,这种观点被贬为「神经元沙文主义」,你问为什么是「被贬为」?自己去看看「沙文主义」是什么意思就知道了。

第三题

不可能知道。

这种例子有两种用处,第一个是用来给我们说明,我们很多东西实际上都并不能够被称为真正知道,至少,在特定的语境下是如此。比如说,你看到面前有一个苹果,然后说,我知道我面前有一个苹果,正常情况下,这是没问题的。但是,如果有人转换语境故意刁难你问,「你怎么知道你面前这个是苹果,而不是一个苹果的类似物呢?」那么你显然是没有可能作出回答的。

因此,当代认识论部分地认为,「知道」或者说「知识」实际上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个不应该考虑的概念,因为这个概念经常被理解为「不可错地相信」,但是这是不可能的。认识论实际上只需要考察人类在什么情况下能够算是「理性地相信」。

理性在很多情况下是基于实践的,既我们强调的实践理性。因此,如果单从实践理性的角度出发,我们并没有必要严格区分两种不同的世界,我们只需要知道我们的行为可以如何满足我们的欲望就足够了。比如说,现实世界中,我饿了,吃现实的面包会饱。虚拟世界中,我饿了,吃虚拟的面包会饱。但是,梦境中,我饿了,梦见自己吃了面包,但是还是饿。这样我们就通过实践理性区分了有效的实践和无效的实践,竟而区分了梦境和现实。但是我们没有可能区分现实和虚拟现实。

第四题

弱者为何要战斗?原因很简单,因为强弱的概念本身就是不明确的,并且,即便我们有非常明确的本体论意义上的强弱概念,并且有本体论意义上的真正强者和真正弱者,弱者也不一定能认识到自己是弱者。

有时候我们的确会有一些较为确信的信念,比如说相信世界上没有鬼。但是者并不代表在任何情况下我们的反应都符合这样的信念。人在斗争的时候,有时候并不是完全依照理性行事的。事实上,人类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不是主观上去依照理性行事的,而只是行为的结果恰好符合实践理性而已。2333333333333

具体的实践例子,考虑下面两个问题。

问题一:假设我们已经确定一一条规定:桌面上的四张卡片,都是一面数字,一面字母。并且,你知道这四张卡片朝上的那一面分别写着「E」「3」「J」「6」。问,如果你要检测规则「如果一个卡片的字母面是辅音字母,那么这个卡片的数字面是奇数」是否成立,你一定要翻开哪张,或者,哪几张卡片?

觉得不直观?

再看下面这个问题:

问题二:假设我们已经确定了一条规定:桌面上的四张卡片是关于四个人的个人信息的,其中一面是年龄,另一面是这个人正在做的事情。假设我们知道有一条规定是,56 岁以上的人不能去看钢管舞,并且桌面上的四张卡片朝上的面分别是「在看钢管舞」「在睡觉」「34 岁」「60 岁」。请问你要翻面哪张,或者,哪几张卡片以此来检测是否有人违反了规定?

是不是觉得第二题非常简单?但是第二题和第一题是完全一样的,从逻辑上来说。

因此,我们可以作出推理:如果人的思维模式是逻辑的,那么,在解决两个逻辑结构完全相同的题目的时候,这个人应该感觉不出难易程度上的差别,但是,这两个题目的逻辑结构完全相同,而大部分人会认为第二题比较简单,所以人类的思维模式至少不完全是逻辑的。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