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ybabywang
绝世•莎乐美(此文耽美略狗血= =慎入!!)

本帖最后由 yeybabywang 于 2013-1-19 01:03 编辑

……

“你就这么不愿看见我?”

他站在高高的舞台中央,缤纷霓虹的灯光打在他细长匀称的腰肢上,凤冠霞帔是绝艳的凄红,像是一笔在诗人墨色的下哀叹,倾注着一世未得如愿以偿的伤痛。他端起了合欢酒,那莹润玉泽光华流转的酒杯里潋滟的酒水鲜红如血,仰头,以一种苍凉的姿势饮下。

在举杯的那一刹,他在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中看到了他。

高傲凛然的眉宇,冷漠淡薄地神情,纯白如雪的衣袖。那是他倒在地上之前,最后的一句台词,也是他想要对他说的,最后的一句话。

你就这么不愿看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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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片机里咿咿呀呀着百乐门的红玫瑰最新出的歌,杜淮声拿起从酒窖里找到的威士忌,醇厚的香味从高脚杯里透出来。这种原产自大不列颠的烈性酒不知在何时已成了他的最爱。它比朗姆酒更容易让人醉,像一种蛊惑,麻痹着尘世的一切。

饮一口,就不再是自己了。

淮声卧在沉香木的美人靠上,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在宽大的浴袍里时隐时现地蜷缩着。

小厮打好了热水,捧着盆子走进来。他很年轻,未经人事,所以当他看到那个人对他风情万种的一笑时,脸红了一大半。他就像是一只慵懒的猫,眯缝着细长的眼,不经意的动作时就如一场鸦片般的消弭,让人在云里雾里坠落,似他曲线妙曼的腰身,转过一叶叶透明的琉璃。

桌上放着一份很久的报纸,报道的武昌那边革命人士起义成功,偌大的一个清王朝被推翻了。那个醉生梦死的朝廷终于不复存在。

剪了辫子。报纸被揉皱了又展开,撕碎了又粘好。淮声闭上了眼,感觉自己的前半生活得就像是一场梦,风一吹就散了,连颗尘都抓不到。

缓缓地抬起手,将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取下来,那个扳指上镶着上等的被雕刻成三生莲的轴玉,一瓣一瓣的舒卷着盛开,昔日里锋利的棱角都被磨来磨去的磨平了,光滑温润可以贴身。

淮声觉着,这玉就像是一个人,管它剖开之前如何的光彩照耀不可方物,总有一天,曾经的显赫与锋芒都会消失不见,它会慢慢变得更圆润更通滑。

他吻了一下玉莲,低声喊了句额娘。过去靖王府的小贝勒就当是死了。

他。是杜淮声。

过来。

他唤那个小厮,把翡翠扳指当作工钱给结了。这一下,身边最后一个下人也离开了。

半生如梦,半生缘分。

他一直在一个不出名的剧院里谋生。开始时没有演过话剧,没有念过剧本,没有穿过道具,所有的东西对他而言都是新的。他只是凭着感觉去演的,琢磨着。人生就是一场戏剧,他经历过无数的波折,生生死死都已看透了,所有的演员里,只有他的眸子,逼真的风情里偏偏还多了三分醉人的抑郁。

那种愁,是无论如何也化不开的......

柔情似水的浊世佳公子,放荡不羁的江湖客。

他身着猩红的斗篷,晚霞下的王子带着复仇的恨意,执着而艰难的将宝剑刺向叔父的胸膛。

生,或者是死。

其实他只是在演着他的一生而已,那把剑刺穿的人,最该是他自己。残阳如血,艳红的血。

这个世界上会有那样忧郁伤感的人。当他看到舞台上的哈姆雷特时徒然一惊。

杜淮声被约去了西餐厅。七分熟的小牛排散发着香气,那个人敬了他一杯威士忌。和着碎冰块饮下去,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他不喜欢喝洋酒。

小时候,他随父母双亲去应酬,大人们喝着贡酒谈笑风生,他趴在椅子上看戏班子唱戏。

那满脸油彩甩着一双水袖的青衣细声唱到:

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先生怎么称呼,是哪里人?

敝姓许,叫我世昌便可,老家在武昌。

他闻道那两个字,心中颤了下。脸上不动声色。

威士忌是许世昌钟爱的酒。他告诉他,越烈性的酒越有味道,威士忌是这样,朗姆酒也是这样。

淮声瞥见他手边放的一本厚厚的书。拿在手上翻着,全部是洋文,他一个也不认识。他看见他用钢笔在书名下写的脚注,刚劲隽秀的字体,莎乐美。

临走时,许世昌执意要送他回去,他婉言谢绝了。谁知在转弯的街角处,撞上了迎面而来汽车。

那夜,是他第一次遇见他。

他受了很重的伤,还好无性命之忧。许世昌照顾他,每天清晨在他还未醒来时,在他的床头放上一束绽开的玫瑰。那一段很长的彼此陪伴的日子似乎是他所有的时光中最美好的时候。

他给他讲着故事,将英文翻译成他能够听懂的语言。

你将要采到那朵红玫瑰了。我将在月光中用歌声来使她诞生,我向你索取的报酬,仅是要你做一个忠实的情人。因为哲理虽智,爱却比她更惠;权力虽雄,爱却比她更伟。

淮声静静地倾听。他们讲着夜莺与玫瑰,燕子和王子......在他睡着的时候,杜淮声用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发丝,另一只描绘着那本书的扉页上几个烫金的外文花体字。

他告诉他,他从小没有亲人,独自活在世上。他是否能给他一个承诺,许他一个温暖的家。

他们似乎相爱。刚毅俊朗,妩媚温柔。

后来,他的病渐好。他在他的家中,看他修剪着阳台上的花枝,在明媚的光线下,看着《革命军》时,眼中露出的专心致志。

淮声想着,他应该是那种留洋归来的进步青年吧。书架上罗列着各种医术,各国著作,还有他偶尔写的发表在报纸上的文章。字里行间里流露着振兴中国的渴望......

在后来他才知道,世昌那时守在他身边讲的这些故事是一个来自大不列颠的人写的。那个人叫王尔德,是个风流多情命途多舛的才子。每一个文字中都折射出贵族般的浓重忧郁和诗意。

他就像他,他们同是灾难的一生。

淮声翻开书。

善良的夜莺为了成全他人的爱情,以自己在利刺的穿透下以血浇灌玫瑰,令它在冬季开出娇艳的花。

回到剧院后他告诉管事的人,拿着《莎乐美》的剧本,说,想试试看。而登台的前半个时辰,他把台词忘在了家里。淮声给了助手钥匙,让他回去取......

化妆镜前,绝美的人一点点地修饰着眉,抬眼却看见许世昌愤怒的脸倒映在镜子里,他不明所以的偏过头去。
当看到他手里拿的东西时,他想闭上眼,他知道,一切都已结束。

那块晶莹剔透的华美帽正安然的躺在他的掌心里.......只有王府的贝勒爷们才有的锦帽,只有皇族的人才能佩戴的帽正......他定是将它从帽子上生生抠出来的罢。

你为什么骗我!

原来你不是什么普通人,你竟然是满清的贝勒!?

许世昌痛恨着那个日益腐朽的清王朝,痛恨那群将国家置于生灵涂炭,民族已到危亡之际却还整日饮酒作乐的人们。

他是满清后裔落魄的皇族。

他是思想先进的革命党人。

他真笨,他们怎么可能会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美丽绝伦的莎乐美公主爱上了先知约翰,而他却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台上的灯光是迷醉的金色,就一如他不愿醒来的那个纸醉金迷的世界。佛曰弹指十六刹,刹刹是永恒。可他拼命得来的那个永恒,却是他冷漠的像是冰封千年的眼神。

他对他的爱是一场难以飞跃的鸿沟。跳下去是粉身碎骨的结局,不跳则是两世难以接近的隔离。原来咫尺天涯......是这般的样子......
眼中是一片清明,有一场凄迷的风雨,只下在心里。
我是疯了么......前半生的荣华富贵付之一炬......居然指望上天能给我这下半世的安稳!?

苍天不仁,视万物为刍狗。我还在幻想些什么......

剧本里写道:

宴会上,希律王答应只要莎乐美公主跳一支舞就满足她的所有愿望。莎乐美献罢舞,开口要的是约翰的头。莎乐美捧起先知的头,终于如愿以偿,将自己的红唇印在了先知冰冷的唇上。

在最后,莎乐美对着先知的头说:“你为什么不看看我。只要你看到我,你一定会爱上我…爱的神秘比死亡的神秘更伟大。”

他演的公主,撕心裂肺的疼痛。这一出剧,似乎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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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滂沱的雨水击打着剧院门口的两盏摇曳的灯笼,世界仿佛都蒙上一层水色烟红。灯火依稀着像流下了两行清泪。风雨飘摇的乱世之中,只有彻底的毁灭和毁灭后的重建。

一座座城市在殖民者侵略者的枪炮下变成了废墟,轰隆的巨响从警报拉起后就再也没有停止过。无尽的硝烟弹尘飞驰而过,这个国家现在已是民不聊生千疮百孔。

杜淮声的笑容,魅惑地、沧桑着。

哀。莫大于心死。

也许这一夜他会背负沉重千斤的骂名,在一片非议和指责声中登台。

他要给日本人演戏。

呵,真是讽刺。

舞台上建起了他最喜欢的幕布,血红色的夕阳西下。他喜欢这种颜色,像是尘世都浸泡在血里,捞起来,是刺目的,玫瑰般妖娆的红。

他已经有半年没有见过他了。相思如血泪,从他狭长的眼角无休止地流下来。

他没日没夜的喝着他最爱的酒,如同一只折断了双翼却又固执地妄想飞过沧海的蝴蝶。他觉得自己是死了一回又一回。心碎了。

他已经......没有心了......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他决定赌一把。赌他......会来......

淮声口中念叨着台词。红唇。美酒。佳人。五光十色光怪陆离斑驳尘嚣。

“你就这么不愿看见我?”也是在对那个人说。

他站在高高的舞台中央,缤纷霓虹的灯光打在他细长匀称的腰肢上,凤冠霞帔是绝艳的凄红,像是一笔在诗人墨色的下哀叹,倾注着一世未得如愿以偿的伤痛。他端起了合欢酒,那莹润玉泽光华流转的酒杯里潋滟的酒水鲜红如血,仰头,以一种苍凉的姿势饮下。

在举杯的那一刹,他在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中看到了他。高傲凛然的眉宇,冷漠淡薄地神情,纯白如雪的衣袖。那其中有着鄙夷与愤怒。

那是他倒在地上之前,最后的一句台词,也是他想要对他说的,最后的一句话。

你就这么不愿看见我......

非要我用这种方式,才能与我......相见么......

酒饮完。笑得哀艳。徒然。倒地。

只因为那不是道具,而是真的毒酒。他服下鹤顶红时,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踏实。一缕血迹从他苍白的嘴角滑落,滴在光洁的地面上,犹如一瓣艳红的玫瑰。犹如一滴殷红的眼泪。

也就是在他闭上双眼的那一刹那,一声枪响从他的耳边传来。他安然欣慰的笑了。

整个剧场慌乱成一片,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惊叫,还有日本人的怒骂。

嘘————

大家安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那只是他最爱的情人被人用枪射杀身亡罢了。

藏在袖子里的小巧的1911式、45口径勃朗宁手枪冒出青烟......

绝世高贵的莎乐美最后还是杀了她最心爱的人。他在演出前,用所有的积蓄雇请的杀手,杀他最爱的人。

你为什么不看看我!

为什么!!?

他用她悲伤的口吻,合着鲜血一遍一遍地质问着。如一只濒死的发出哀恸的天鹅。
一遍一遍......直到再也不能呼吸......

夜莺失去了玫瑰,燕子失去了王子,莎乐美失去了先知。而现在,他再也不会失去他。爱的神秘比死亡的神秘更伟大。所以啊,死是唯一能使我们在一起的方式。

苍天不仁......

......这是这乱世许我们的唯一的......完整......

——-————以此狗血拙文献给亲爱的奥斯卡·王尔德先生————-